婴儿房里的幽灵:针对受损的母婴关系问题的精神分析治疗方法
翻译:古淑青(CAPA毕业学员)
审校:陈淑芳(CAPA在读学员)
来源:微信号 ABC北京CAPA同学会
Fraiberg, S., Adelson, E., & Shapiro, V. (1975). Ghosts in the nursery. A psychoanalytic approach to the problems of impaired infant-mother relationships.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Child Psychiatry, 14(3), 387–421. https://doi.org/10.1016/s0002-7138(09)61442-4
译者按:这篇优美的论文探讨了与攻击者认同的防御机制。通过详细描述两个病人“父母过去的幽灵接管了婴儿房”(母亲在抚养他们的婴儿时,重复了自身婴儿时期遭受的病态、创伤性的养育)的经历,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和一个深思熟虑的假设。关键问题是什么“决定了父母充满冲突的过去是否会在[她的]孩子身上重演”?众所周知,并非每个受创伤的孩子都会成为一个创伤性的父母。作者提出的假设是,本质区别在于通过防御压抑掉的内容及其性质。成功地隔离和抑制了创伤的情感成分的父母,似乎注定要通过与背叛者、攻击者的认同来重复病态的养育。那些对痛苦的过去保有意识的父母,能够更好地避免他们自己的孩子重复同样的经历,原因尚不明确,有待进一步研究。
每一个婴儿房中都住着幽灵。“他们是来自于父母所遗忘的过去的访客,是在洗礼上未被邀请的不速之客。最好的情况下,这些不友好的、未受邀请的灵魂会被驱逐出婴儿房,回到他们地下的决斗场。孩子迫切地需要父母的爱,正如童话故事里所描述的那样,爱的纽带可以保护孩子和父母抵御入侵者——那些邪恶的幽灵。
并非说这些幽灵就无法从他们的墓地发起破坏活动。即使是在爱的纽带非常稳定牢靠的家庭里,这些来自于父母过往的入侵者也会在某个失去警惕的时刻突破魔法圈,父母和孩子会发现,他们在重演某个曾上演于他们和另外一套人马之间的时刻和场景。这些事件在家庭剧场中非常普遍,这个短暂的入侵并不一定会危害孩子、父母或是他们之间的纽带。通常父母并不需要求助于我们的临床服务。
另有一些家庭,婴儿房里来自过去的入侵者引发了更大的麻烦。在这些家庭中,一些过往的幽灵选择在婴儿房里常驻了下来。他们选择某些发展阶段或是某些主题来作恶,比如喂食、入睡、如厕训练或纪律训练,具体取决于父母过往经历的薄弱环节。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爱的纽带很坚实,父母也会在面对入侵时感觉无助,可能会寻求专业指导。在工作实践中,我们发现父母会与我们建立强有力的联盟,一起把入侵者驱逐出婴儿房。找到教育性、治疗性的方法来对付这些过路的幽灵,并不困难。
但我们如何解释另外一类家庭,他们似乎被幽灵缠住了。来自过去的入侵者已经在婴儿房驻扎下来,宣告其占有和统治权。他们已经在超过两代人的洗礼上出现。他们不请自来,占领了这里,按照古旧的剧本上演家庭惨剧。
我们在“婴儿心理健康项目”中,已经见识了许多这样的家庭和婴儿。当我们见到婴儿的时候,他们已经处在危险当中,显示出情感匮乏的早期征兆,以及严重的临床症状,发展受损。每个案例中,小婴儿都成了家族悲剧的无法发声的参与者。每个此类家庭中的婴儿,从降生那一刻起,就开始背负父母沉重的过去。这些家庭的父母注定要在自己的婴儿身上重复自己的童年惨剧,细节惊人的相似。
这些父母可能不会来寻求我们的专业帮助。实际上,那些已经在所占领的家庭中建立了三代以上统治权的幽灵,或许并不被认为是来自于父母过去的代表。 父母似乎还没有准备好和我们建立联盟来保护他们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和那些幽灵相比,我们的出现更像是入侵者。
作为对婴儿房里的幽灵有专业兴趣的人士,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理解幽灵故事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是什么决定了父母的过去是否会在他们的孩子身上重演?父母的患病史是主要决定因素吗?这让我们觉得太简单了。我们当然知道,有些父母有着悲惨、残酷的成长史,但并没有让孩子因此遭受痛苦。幽灵并没有血洗婴儿房,侵蚀爱的纽带。
育儿时期会充满悲伤和伤害,还是会成为父母自我更新的时期。 一定还有其他的心理因素决定着当下的重复。
我们也必须反思,如果历史可以准确的预测,那么家庭一定在很久以前就被自身的强迫性重复所淹没。情况得以改善,也许是因为大部分男人和女人,虽然经历了痛苦的过去,然而,通过把孩子带到人世间,他们找到了治愈自己童年痛苦的方法。我们经常从父母那里听到这样一句简单的表达:“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过的比我好。”他给了孩子更好的童年。这些年轻的父母尽管在自己的童年中经历了贫困、粗暴、死亡、遗弃,甚至是一系列的童年恐怖事件,但是他们以这种方式,避免把自己的苦难施加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历史不是命运,所以无法通过对父母成长历史的描述,来预测在代表家庭中小婴儿利益的治疗工作中, 我们都从弗洛伊德在上个世纪的发现中获益匪浅,幽灵在当下重现着过去。我们也受益于弗洛伊德发明的治疗方法,揭示过去的事件,消除过去对现在造成的病态影响。 经常被父母过去的疾病所折磨的小婴儿,已经成为精神分析和发展心理学的最终获益者。这些不能说话的小患者等来了能够为他们发声的代言人。
在过去的三十年中,为数众多的精神分析家和发展心理学家已经为这些婴儿们代言,他们所讲述的内容令人深省。 婴儿研究所产生的大量文献众所周知,我们在此不多赘言。
儿童发展项目的工作,让我们已对这些婴儿房里的幽灵非常熟悉。正如前面所描述,那些短暂的入侵者的暂时停留不会带来严重的临床问题。父母与我们结盟,一起驱逐幽灵。是第三类父母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最严重的治疗难题,幽灵已经入侵并且占据了婴儿房。
这些来自父母过去的幽灵是如何侵入婴儿房,执着地盘踞在此,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婴儿利益之上?这个问题是我们的核心工作。答案在我们眼前逐渐浮现,在本文结尾部分,我们会回到这个问题上,提出基于临床工作得出的假设。
在本文中,我们将以两个前来寻求帮助的身陷危险的婴儿为例,阐述我们的临床研究和治疗工作。当我们的工作逐渐展开,这些家庭以及婴儿向我们敞开了大门,照亮了过去与当下。我们的精神分析知识打开了理解“过去如何在当下重复”的通路。我们的治疗方法集合了精神分析、发展心理学和社工工作的方式。对于婴儿、家庭和我们自身,这项工作的回报都是巨大的。
我们的联合工作中,心理学家Edna Adelson是Mary和她的家庭的治疗师,社会工作者Vivian Shapiro是Greg及其家庭的治疗师, Selma Fraiberg是督导师和精神分析顾问。
MARY
Mary五个半月大的时候来到我们这里,她是第一个转介到我们婴儿心理健康新项目中的孩子。她的母亲March夫人几周前去了领养机构。她希望有人收养她的孩子,但是领养计划没有实施,因为March先生不同意。Mary的母亲被称为“弃婴的母亲”
在我们当今的社区或任何其他社区,当然没有人会喜爱抛弃婴儿的母亲,Mary和她的家庭或许此刻隐匿在了大都市的某个不知名的社区,可能当悲剧降临的时候,他们会再次浮现出来。但是偶然的机会把这个家庭带到了我们大学的一个精神病诊所里。March夫人的精神评估显示她有严重抑郁,试图通过服用阿司匹林自杀,一个如此饱受折磨的女人几乎难以维持日常生活。这个“弃婴母亲”现在是一位抑郁的母亲。她被转介到临床工作人员那里接受精神科治疗。之后,一位临床工作组成员说,“可是孩子怎么办呢?”我们这个婴儿心理健康新项目已经宣布第二天开业。有个电话打进来,我们同意立刻给婴儿做评估并考虑为其做治疗。
早期观察
焦虑的时候,她也不会求助于母亲。我们对她进行发展测试,她几乎没有通过贝里量表中社交能力条目中的任何一项。在测试的某一刻,出乎意料的声音(贝里测验铃声)打破了她的耐受阈限,她几乎在惊恐中崩溃。
从我们第一次见到Mary的那一刻起,就觉得需要密切关注。五个半月的她承受了孩子的红斑所引发的一切苦痛,她在婴儿床上度过了她生命中比较好的时光,享受到的仅仅是必要的照顾。她得到了充分的营养和身体照顾,但是她的后脑勺却是秃的。她对周围环境没什么兴趣,无精打采的,显得过于安静。她和母亲的连接好像非常微弱。近来她会微笑了。她不会自发地通过眼神和身体姿势去寻求母亲。她几乎没有自发的声音。在她不舒服和母亲好像困在了某种秘密的恐怖中,遥远而疏离,然而,我们难得地瞥见她仍具有关怀的能力。几周以来,我们抓住了录影机录下来的一个微小瞬间,当婴儿笨拙地向母亲伸出手时,母亲自发地向孩子伸出了她的手。她们的手并没有彼此握住,但是那个姿势对治疗师来说,象征着她们彼此靠近的努力,而我们紧紧抓住了这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希望。
在每一个案例的开始,总有某个时刻,揭示出代表着冲突本质的内容。这个时刻发生在Adelson邀请Mary和她的母亲来我们办公室的第二次访谈中。录影带是偶然地捕捉到这一时刻,因为我们只是常规性地录制这个发展测试访谈的小节。Mary和她的母亲、Adleson和测试员Evelyn Atreya在其中出现。
Mary开始哭泣,那是嘶哑、怪异的婴儿哭声。Atreya中止了测试。在录影带中,我们看到婴儿在她母亲的手臂里无助地尖叫;她没有向母亲寻求安慰。母亲看起来非常冷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做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姿势去安抚孩子,然后就放弃了。她看向了一边。录影带中,那个尖叫可怕地持续了五分钟。在背景中,我们听到了Adelson的声音,温和地鼓励着母亲。“当Mary像这样哭的时候,你会怎么安抚她呢?”March夫人咕哝着什么,我们听不清。Adelson和Atreya各自经受着情感上的挣扎。她们克制着自己想要抱起婴儿的欲望,克制着不说话安抚孩子。如果她们屈服于自己的欲望,就会去做她们认为不应该做的事情。因为March夫人将会看到其他的女人会安抚孩子,她会更加确信自己是个坏妈妈。对孩子、母亲以及两位心理学家来说,这是可怕的五分钟。Adelson保持着镇静,富有同情心地对March夫人说话。最后,Adelson建议说孩子太累了,可能想家和她的婴儿床了,这个访谈才算结束,我们帮这对母女结束了访谈并计划很快进行第三次访谈。
当我们后来在内部员工会议上观看这个录影带时,我们彼此不敢相信地说,“就好像母亲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一样!”这使得我们提出了诊断的关键问题:“为什么这个母亲听不到孩子的哭声?”
母亲的故事
March夫人本人是个弃婴。她母亲在生下她和她的双胞胎弟弟后不久,患上了产后精神病。她母亲试图自杀,用枪击碎了自己的部分脸庞导致严重残疾,生活不能自理。之后她在医院度过了余生,她的孩子们几乎对她一无所知。March夫人由一个阿姨抚养了五年,阿姨不能继续照顾她之后,她被转置到了外婆家。负担沉重、穷困潦倒的外婆勉强地照顾她。March夫人的父亲在这个家庭画面中时隐时现,直到治疗的后期,我们才听到一些关于她爸爸的事情。
这是一个发生在荒凉的贫困农村的故事,充满凶险的家庭秘密、精神病、犯罪,有女性淫乱、猥亵、混乱的家庭传统,以警察和保护机构在徒劳的做着令人振奋的姿势为背景。March夫人是一个被放逐家庭的被放逐的孩子。
在青少年晚期,March夫人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他来自于一个贫穷的混乱家庭,和她的家庭一样。但是他想要过比原生家庭更好的生活。他是家里第一个冲破徒劳循环的人,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建立了体面的家庭。当这两个被忽视的、孤独的年轻人相遇时,他们双方有了共同的目标,想获得比他们所知的更好的生活。但是现在,经过几年努力,恶性循环已经开始。
Mary非常有可能不是她父亲的孩子,March夫人和另外一个男人有一段短暂的出轨。她为此非常内疚,她不确定Mary的父亲是谁,这成为了她故事中强迫性的主题。在我们听了一遍又一遍这些冗长的悲伤故事里,有一个主题:“有人盯着Mary呢,”她认为。“他们盯着她,知道她的父亲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们知道她母亲毁了她的生活。”
March先生作为强有力的父亲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并不纠缠于Mary的父亲是谁。他确信自己就是Mary的亲生父亲。不管怎样,他爱Mary,他想要她。妻子纠缠于Mary的父亲是谁引发了家庭大战。“忘掉它吧!”March先生说,“不要再提起它了!好好照顾Mary吧!”
在父亲和母亲的家庭里,都不觉得私生子是耻辱。March夫人的家族里,至少有三到四代女人乱交,使得他们对很多孩子的父亲是谁产生怀疑。为什么March夫人纠缠于此?为什么她有痛苦的罪恶感?我们认为,这种弥散性的、强烈的罪恶感来自于童年,是被埋葬的罪恶,非常可能是想象中的犯罪。有几次在读临床报告时,我们产生了强烈的印象:Mary是乱伦幻想中的源于罪恶的孩子。但是,我们自忖,如果猜测是正确的,该如何在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疗中证实这一点呢?
治疗:应急阶段
恐惧症性的害怕,她长达几小时口齿不清 总说些琐碎的事情。所有尝试接近March夫人,触及她在关系中的焦虑和不舒服的努力,都陷入了僵局。只有一个主题被一遍一遍地重复诉说——她不相信男人。但同时,我们从她无法光明正大言说的交流中捕捉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她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她不遵守约定的时候远比遵守的时候多。虽然很困难, Zinn医生仍然和她保持着关系。将近一年以后,我们才最终听到这个秘密,从而能够理解导致强大阻抗的恐怖症性的恐惧。
我们该怎么开始呢?应该谨记,Mary和March夫人是我们的第一对患者。我们还没有现成的治疗模型可供参考。事实上,我们在第一个婴儿心理健康项目中的任务,就是在工作中发展出方法。当然,以熟悉的模式开始我们的工作是有道理的,在我们的住院医师 Zinn医生以每周一次或者一周两次的频率对妈妈进行心理治疗,心理学家Adelson代表Mary的利益为这个家庭提供支持,通过家访为孩子提供发展性的指导。但是在第一个小节中,我们就看到March夫人从 Zinn医生和精神科治疗中逃之夭夭了。独自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情境令她产生了从我们与March夫人的这段经历中并无法得出普遍性的意义。有时会有人问,,是否女性治疗师在和遭受严重母爱剥夺的母亲工作时更具优势。在工作两年以后,我们的答案是“不一定;有时候根本不是。”我们有实例表明,男性治疗师在和母亲们工作时有特定的优势。我们分配个案往往不过分考虑治疗师的性别。March夫人应该被看作是一个例外。
移情激起了她对于男人的病态恐惧,这阻碍了她有效利用所得到的精神科帮助。在精神治疗中,我们倾注大量的时间和耐心,希望解开这个秘密,以减少她对Zinn医生移情中的沉默和逃避。
但是现在,我们面临着治疗的两难困境。Adelson的工作是以母婴关系为中心的家访。March夫人需要有自己的治疗师,Zinn医生通过March的神经症.
但婴儿处于巨大的危险中,她不能等待母亲解决我们很快看到,Adelson并没有激起March夫人同样的强烈焦虑,但她的角色是母婴治疗师,进行家访的心理学家,不能轻易的去揭露母婴关系里以及母亲抑郁治疗中的冲突因素。
既然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决定运用家访来作为我们的的应急治疗。
之后出现的是一种“厨房中的心理治疗”,也就是说,这将把你拽入在不熟的环境设置中应用熟悉的方法的情境。这个方法是精神分析治疗的变体,利用移情,即在当下重复过去,并对此进行解释。同等重要的是,这个方法包括持续对婴儿进行发展性的观察,同时对母亲进行机智的、非说教的教育,使她辨识出婴儿的需要及其信号。
治疗的环境是家里的厨房或者客厅。不会说话的患者如果没有睡觉的话,在整个会谈中一直都在场 。会说话的患者在家里四处走动着,做家务,换尿布,或者喂孩子。治疗师的眼睛和耳朵既要调频到孩子的非言语交流,也要调频到母亲言语的和非言语的交流的实质中去。发生在孩子和母亲间的所有事情都在治疗师观察范围之内,都是治疗的中心。母亲和治疗师之间的对话集中在当前的关注点上,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在这个母亲和孩子之间、另一个孩子和她的家庭之间(母亲的过去)来回转换。这个方法本身证明了单个治疗师进行家访治疗的可能性,也引导我们在后来的案例中继续探讨。
现在我们应该尝试着总结Mary和她母亲的治疗,检视我们所应用的方法。
治疗的早期,March夫人的故事在犹豫中浮现出来的,以一种疏离的、悲伤的声音来叙述。正是我们前文所勾勒出来的故事。当母亲讲述她的故事时,我们的第二个患者Mary,靠着沙发坐着,或是伸展着身体躺在毛毯上,母亲难过而疏离的脸庞镜映在婴儿悲伤而疏离的脸上。 那间屋子里挤满了幽灵。在心理层面上,母亲被抛弃、忽视的故事在她的婴儿身上重演了。
在治疗的应急阶段,任务是要把这些幽灵赶出婴儿房。为了达成目标,我们要帮助母亲看到过去在现在的重复。 在用桌子、椅子或是躺椅装饰得当的办公室里,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们还没有学过在家里的客厅和厨房里如何做。我们确定治疗原则要相同。但是在这个应急的治疗阶段,为了孩子的利益,我们必须找到一个路径通向母亲神经症的冲突因素,这直接关系着她做母亲的能力。婴儿应该在应急阶段成为治疗的中心。
我们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这个母亲听不到婴儿的哭声?"
这个临床问题的答案已经在母亲的故事中出现。这是一个自己的哭声没有被听到的母亲。我们认为,客厅里有两个哭泣的孩子。我们把母亲遥远的声音、她的疏离看作是抵御悲伤和无法忍受的痛苦的防御。她第一次讲述糟糕的身世时,根本看不见痛苦,也没有眼泪。我们能看见的只是她脸上的难过、空洞和无望。她关闭了通往内心中哭泣小孩的大门, 正如她坚定地对她哭泣的婴儿关闭了大门。
这引出了我们的第一个临床假设:“当这个母亲自己的哭声被听到时,她就可以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
那么,Adelson工作的核心就是发展治疗关系,让这位不懂得信任的年轻女士发展出信任,由此揭示出把她隔离在孩子之外的旧的情感。当March夫人的故事穿梭于她的婴儿(“我不能够爱Mary”)和她自己的童年(概括为“没有人想要我”)时,治疗师打开了通往情感之门。 Adelson倾听March夫人作为小孩子的情感并把它们诉诸于语言。“这曾经是多么艰难……这一定让你感到深深地受伤……当然,你需要你的母亲。你没有人可以求助……是的。有时候成人并不知道这对于孩子来讲意味着什么。你一定是需要哭出来的……但是没有人听到你。”
治疗师允许March夫人回忆、感受那些情感。这或许是March夫人生命中第一次有人给她这样的允许。渐渐地,正如我们期待的那样——但是只在很少的一些访谈小节中——那些被遗弃孩子的悲伤、眼泪和那些不能言说的痛楚才开始出现。最终,March夫人感觉到能够哭泣后的一种释放,对治疗师的理解感到安慰。现在,在每一个小节中,Adelson见证着一个母亲和孩子之间所发生的难以置信的事情.